“你們給我出去....出去”。

“哼，吃著我們老林家的糧食，還想把我們林家的錢往外掏，門都沒有”老婦人邊罵著，邊往外走去...

此時,屋內已是杯盤狼藉，一個年輕的女子跪在客廳中央，雙眼無神的盯著墻上那那張照片，忽的，只見女子站起來慢慢的往臥室走去，拿著櫃上的戒指，不知想起了什麽，往自己的手上套去，可是左手的無名指上分明已有一枚了，似乎想到了這點，仍然把戒指套在了自己的右手無名指上，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，往陽臺走去......

“哇哇哇....”

“啊，聽，是妹妹在哭，是妹妹...”此時，穿著破舊的棉襖，頭上綁著小辮子的小女孩高興的向身邊的小男孩和小女孩說道，男孩和女孩擦了擦臉上的淚，“是啊，娘給我們生了個妹妹呢，是活得呢”

這時候院子裏靜悄悄的，完全沒有生小孩的緊張和高興感，因為門外連個守候的大人都沒有，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家裏沒有男人呢。

“英子桃子，快來看看你妹妹，和你兩小時候一個模樣呢”婦人拉起簾子走了出來，捂了捂冰冷的手

“不要怕，你娘沒事了，趕緊去廚房找找有沒有吃的，給你娘端點來，我也先回去了”穿上蓑衣，看了看屋裏躺著的女人，想著這家的情況，搖了搖頭，走了......

“強子，你看著妹妹，我去廚房找吃的”英子看著弟弟，

“姐姐，我也去，去給妹妹拿吃的！”小女孩想著，自己也是姐姐了，可要照顧好妹妹。

“好了，妹妹現在吃不了這些，進屋看著妹妹，啊”順了順小女孩的辮子，迎著雨就跑出去了，看著竈臺上已經有熬好的雞湯，沈思了一會...

剛到屋裏，就聽上房就傳來罵聲：“天殺的，哪個偷了老娘的雞湯？”屬於自己奶的獨特嗓音開始響了起來

“哪個賤人偷了老娘的雞湯，老天呀，今天大兒媳婦辛辛苦苦的替俺老李家生了個孫子，誰造孽偷了雞湯啊，天殺的啊，連碗都拿走也呀”

屋裏，醒來這看著雞湯,聽到自己婆婆的罵聲，田氏心裏一陣苦澀。

“ 英子，把湯給你奶送回去吧”

“娘，你就喝吧，奶那兒我去說”

“強子，英子，你娘還好吧”

“爹...”三個孩子圍了上去，紅了眼睛，哭著說道“娘讓姐姐把雞湯給奶端回去，憑啥呀，大伯娘生了個兒子就了不起啊”

“爹爹，這只雞是舅舅送給娘補身子的。”小男孩也向自家爹爹抱怨道。

抱起小女兒，“桃子乖，今天起桃子可就是姐姐了呢”

看著桌上的那個碗，嘆了口氣“那就先讓你娘喝了，我去上房給你奶說一下，你大伯娘也生了？”

田氏看著相公，沒有說話......

“可不就生了，還是個兒子呢！看奶那勁”說著又哭了起來“娘差點沒了，妹妹差點沒了，就是因為大伯娘，要不是...還有奶，就知道孫子孫子的，哼...”英子這一刻開始憎恨起自己的奶來，明明是大伯娘的錯，為什麽還罵自己的娘。

****

原來，這雞是英子舅昨個兒送來的，沒想到他舅剛走，這孫氏見著雞就眼紅了，讓他兒子去雞籠裏抓雞，是說身體不舒服要補補，三兄妹攔著不讓，那孫氏就在院子裏罵

“一窩子賠錢貨，哼，還敢和老娘頂嘴了，你娘不在，我就替她好好管管！”

說著就朝三個孩子打去。

田氏剛做好飯，出來見孫氏正在打自己的孩子，怕強子幾個不小心沖撞了孫氏肚子裏的孩子，過去就把孩子拉到自己身後，攔著他們

孫氏只想著雞哪管得了其它的，對著田氏就是一踢，結果.....

她奶出來就看見田氏捂著肚子，蹲在地上，孫氏站在那兒臉色蒼白，對著屋裏喊然把產婆叫過來，估摸著這孫氏怕是要生了，扶著孫氏進屋時轉身看著還在那兒蹲著的田氏，罵道

“肚子痛還不回去躺著，見著就晦氣！”

扶起孫氏小心翼翼的進屋了

****

“娘，娘，你怎麽了”

“娘沒事兒，英子乖，來扶著娘進屋去，娘怕是要給英子生妹妹了”

跌跌撞撞的把田氏上了床，英子發現手上，衣服上全是血

“娘，好多血，娘...”肯定是自己娘要死了，不然怎麽會流這麽多血呢？

“乖...不怕啊，英子”田氏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

“去叫福嬸，和強子一起”

天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，走出院子時就遇見大伯領著一個婦人進門來，

“大伯，看看我娘吧，我娘流了好多血”邊說邊哭，旁邊的產婆一聽

“咦，難道田妹子早產了？”

“老大，快點啊，你媳婦痛得在床上打滾呢”

“奶，我娘流了好多血呢，你快救救我娘吧”英子跑過去抓著李孫氏的衣角不放。

“流了很多血？”李孫氏想著難道這三媳婦早產了“流掉才好了，生個賠錢貨拿來有什麽用”

揮手就把英子推倒在地上，“產婆，趕緊的，怕是要生了”

拉著產婆火急火燎的往上房走去......

雨一直下著，拉起自己的大姐“姐，快去叫福嬸，快走啊”

爬起來，顧不得手被劃傷，眼淚混著雨水，兩個小小的步子，急急忙忙的推開門，邊跑邊喊

“福嬸，福嬸....”

“福嬸，我娘快死了，你救救她吧”

***

滿西現在只覺得渾身酸痛，透不過氣來，好像進入了水裏，壓抑，難受，沒有呼吸，這到底怎麽回事？

慢慢的，好像又去了另一個地方，屁股好痛，誰在打自己的屁股？好累，好想睡覺...

“這家其他房不咋的，投身在這家，爹娘倒是個好的，能活便是福啊”

滿西不知道誰在自己耳邊不停的念叨著，朦朦朧朧，很遠，又很近......

****

“娘子，雞湯快冷掉了，趕緊喝吧，我看看咱小丫頭去”

抱起這個嬰孩，比自己以前的三個兒女要小上很多，眼睛緊緊的閉著，李明義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，喜悅中更多的是難受

自秋收後每天都去鎮上做短工，40文錢一天，想著自己娘子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，孩子的洗三，滿月還要花錢，自己娘又是個…自己得多掙些錢才行。

難得這次工錢這麽高，李明義想著明天晚上就不回來了，路遠，麻煩，直接在鎮裏找個柴房睡睡，將就幾天。剛到村子就說田氏早產生了個女兒，李明義不認為女兒不好，想到就自家娘的性子，趕緊往家裏跑去。

拍著手裏的繈褓，輕輕拍打“沒事，女兒也是咱的女兒，照樣疼，看咱女兒這臉相，將來肯定是有福氣的”。

這時候的王滿西只覺得全身向被碾過似的，不同於之前呼吸困難，這次感覺是被捆著，自己不是死了嗎？難道進醫院了，想著老公出車禍後婆婆公公的強逼利誘，讓她搬出公寓說讓他們住進去養老，又想要老公的賠償金給她小兒子買房，一想著老公辛辛苦苦為他們林家做牛做馬，只因為是抱養的孩子就得這樣踐踏，傷心的哭了起來！

聽著小女兒捏捏的哭聲，田氏心裏也不好受，“把孩子抱來我餵奶吧，估計是餓了，對了還沒給起名呢，也不知道娘雜說”

農戶家裏，一般剛生的孩都要問過家裏當家的才能決定，這老李家現在沒分家，掌家的不就是李明義的娘，李孫氏？

看著小嘴不停吸允的女兒“就叫李滿西吧，小名就叫小西”

王滿西聽到這，有點暈了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又叫李滿西了，而且嘴裏吃的貌似是奶瓶吧，那喝的是奶粉？身子實在好累，算了奶粉就奶粉吧，含著“奶嘴”就睡了過去...

“你先好生休息休息，我去上房看看，這次可多虧了福嬸，找娘拿點禮好好謝謝人家”剛到堂屋就聽見“要我知道哪個王八羔子拿了廚房的雞湯，非得剝了他一層皮不可”

看著李孫氏“是孩子拿給他娘了喝了，估計是在廚房沒找著吃的吧，就拿了那碗雞湯，這樣小孩也有奶喝”

“那孩子居然活下來了，真夠命硬的呀”說完看著李明義，尷尬的撇開臉

“生個賠錢貨還想喝雞湯，哎呀我的兒啊，養了你一輩子就被那個狐貍精勾走了”

“娘，她是我媳婦”一想著強子生下來差點死掉，這個孩子又不足月.......

“那是她自己不會生養，誰家的媳婦懷著孩子不幹活了，懷個賠錢貨還和老大家的搶雞吃，活該。”

“娘，這孩子他娘不是怕傷著大嫂了嗎？”

“哎喲，我的兒啊，你現在是不是要和娘對著說了？”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號了起來

“好不容易想著你有了媳婦娘可以享福了，結果還要娘去照顧你媳婦是不”

李明義低著頭不語，“不是的，娘，不是這個意思，對了，我過來問問小孩的名字，您和爹咋個說”

“名字？一個賠錢貨叫啥不是叫？難道還學大戶人家算個八字不成，哎喲，我的兒啊，現在你是不管你娘咯，拿錢去算八字也不給娘咯”

“不行，哎喲，我的命咋這麽苦啊，一個賠錢貨現在都爬到我頭上去了”說著李孫氏又開始哭罵起來。

這李孫氏也不想想沒有那所謂的賠錢貨哪有她，她不也是從賠錢貨開始長大的，這就是十年媳婦熬成婆啊。

老李頭坐在旁邊抽著煙，想著同樣是媳婦你雜不朝你大媳婦哭去，但是這話他是不敢說的，誰叫李孫氏生了四個兒子呢，大兒子李明禮，二兒子李明孝，三兒子就是李明義了，還有一個未婚的四兒子李明智，老李頭一家在老李頭他爹還在的時候在村裏還算富裕，結果老人不在了，幾個兄弟就鬧著分家，靠著李孫氏這個潑辣性格才沒有讓一家人吃虧，現在靠著家裏十幾年的積蓄，給三個兒子都娶了媳婦，愁也去了一半，老李頭的地位就一天天的降了下來。

一看這情況就知道要他娘拿禮來謝人家福嬸也是不可能了，“娘，不是這樣的，這不今天的工錢都在這兒呢”

看著錢的李孫氏哪還會坐著，爬起來，拿過李明義手裏的錢就數了起來，整整35文呢。

這時李明禮走了進來，東屋裏傳來孫氏的哭聲，笑著對李明義說“三弟，明天打獵不，你嫂子正哭著，說生了個兒子也沒個好吃的”

李明義想著自己媳婦也要補身子呢，也就點頭答應了。

旁邊的李孫氏數著手裏的銅板，反覆的數著，發現比平時都要多上幾枚，也沒發現大兒子又出去摸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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